白蚁大军席卷上海？莫慌！

袭击上海的白蚁。 张锦供图

■本报记者 冯丽妃

近日，“上海白蚁”登上热搜。不少市民反映，路灯下、纱窗上……成群的白蚁令人感到恐慌、担忧。

“明虫易躲 暗穴难防”

“这轮白蚁并不是首次出现。10年来，上海地区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有很多白蚁分飞，这是白蚁成长中的关键一步。”中科院上海昆虫博物馆馆长殷海生向《中国科学报》表示。

据介绍，白蚁蚁巢形成后期，一部分个体形成繁殖蚁，到了一定时间，在温度、气压、湿度适宜的情况下，就会大量朝外分飞，寻找配偶，进行繁衍。在上海，四五月是白蚁分飞的高峰，二三月有时候也有。

“白蚁暴发是气候和环境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全国白蚁防治中心正高级工程师胡寅表示，随着全球气候变暖，虫害整体呈增长趋势；同时随着城市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断推进，植被丰富度大大提升，绿化带、草坪等寄生环境增多，白蚁容易筑巢和扩散。

很多上海市民关注的一个焦点，是此轮白蚁的破坏性。对此，胡寅表示，从防控角度讲，需尽可能在白蚁成熟之前将其杀灭。分飞出去的白蚁不会再回归原来的巢穴，雌雄配对后，可以成为新的蚁王、蚁后，形成新的白蚁群体，蔓延扩散。木质建筑和设施是白蚁为害的重点对象，会造成不可修复的破坏。

尽管如此，殷海生表示，对白蚁分飞也“无需恐慌”。因为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个体繁殖量大，但这并不代表成熟个体生存率很高。

据介绍，白蚁新群的繁衍会受各种因素影响，如外界天气（如下雨、刮风、干旱）等自然条件会淘汰一大部分；繁殖蚁飞出蚁穴后如未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如木材、土壤缝隙），很多会死亡；自然界鸟类、蛙类等动物也会“消灭”一大部分白蚁，因此其整体存活率不到10%，有时甚至低于2%。

“灯光下白蚁比较多，一方面是因为繁殖蚁本身有趋光性；另一方面是它们会产生信息素，吸引同类白蚁。有时数量多了，信息素浓度高了，就会给人带来不适感。”殷海生说。

上海沪北白蚁防治有限公司技术专家张锦也向《中国科学报》表示，分飞的白蚁不仅成活率很低，也较容易诱杀。例如，利用趋光性将其诱引至灯下的水盆中杀死。

张锦介绍，上海市共有54家白蚁防治公司，他所在的公司一年会给1000多户治理蚁患。

不过，白蚁防治的难题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上海市白蚁隐蔽危害常年存在，尤其是在低层楼房中（如木地板、门框、靠墙家具），容易出现集群。”他说，“少量的散白蚁一开始不引人注意，等大量成虫出来活动时再治理往往为时已晚。很多人家里的木门框手一碰就破，一排房屋只要其中一间发现了白蚁，其他的房屋也难逃损毁。”

“无牙老虎”繁殖力超强

白蚁号称“无牙老虎”，对木质建筑、古树等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其分泌的蚁酸还会腐蚀钢筋水泥，减少一些基础设施的使用寿命。几年前，广西南宁永和大桥、桃源大桥两座钢筋水泥桥都曾遭白蚁侵蚀。

“作为生物‘金字塔’最底层的物种，昆虫具有‘三最’：种类最多、数量最大、分布最广。”殷海生说，白蚁作为昆虫纲一员也具备其中一些特点。

据介绍，全球白蚁有3000多种，中国有400多种，主要分布在我国长江以南地区，向北可以到达吉林，其中为数不多的物种可对人类生活造成严重危害。侵入上海的主要包括台湾乳白蚁、黄胸散白蚁。

白蚁雌雄配对成功后，遇上合适条件就会迅速繁殖，一般刚开始蚁后产卵量不大，但后期蚁后每天都会产卵，一天可产1000~2000枚卵。

“分飞现象一般来自大巢穴，在上海地区类似巢穴需要5年左右形成，而在更热的地区仅两三年就会形成。”殷海生补充说。

“白蚁是一种社会性昆虫，有蚁王、蚁后、工蚁、兵蚁、幼蚁等品级，不同种类白蚁巢群内个体数量差异较大，黄胸散白蚁巢群内一般存在几千到几万个个体，而台湾乳白蚁巢群内个体数可以达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庞大的生物量对于建筑的破坏非常大。”胡寅表示。

据介绍，白蚁个体寿命根据品级不同也存在差异。例如工蚁从卵到幼蚁、成体、死亡，生命周期一般为2~3年，是一个白蚁巢群内的主要危害源，可占巢群个体总数的90%~95%。蚁王、蚁后寿命可达十几年，甚至有报道称蚁后寿命长达20~30年，成为昆虫中的“高寿者”。白蚁群体就像一个王国一样，有着强大的生物迭代调控功能，不受外界干扰时，一个白蚁巢群的寿命可以达到几十年。

防治已见成效 无需“赶尽杀绝”

据胡寅介绍，我国现代化白蚁防治已有二三十年的历史，物理、化学、生物各类防治技术不断更新换代，从以前的大面积施药到利用监测控制技术，治理理念也化“被动”为“主动”，治理成效整体向好。

以起步最早的浙江为例，2019年该省对约1300个传统村落和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进行全面调查，发现蚁害率高达80%以上，而完成防治的村落的蚁害率已经控制在10%以下，使一批古建筑得到保护。

据介绍，目前，浙江、江苏、安徽、湖南、湖北、广西、四川等地区，新建房屋在建造时必须进行白蚁预防处理。通过药物屏障技术、白蚁监测控制技术等手段，在建筑周围形成有效的保护带，防止白蚁进入建筑为害。

“蚁穴具有隐蔽性，且白蚁数量庞大，我们看到的往往是‘冰山一角’，采用白蚁监测控制等新技术进行定期检查监测和灭杀控制，可以起到长效保护的作用。”胡寅说。

殷海生介绍，在昆虫纲中，蚂蚁属于膜翅目蚁科，是由早期的蜂类进化而来。而白蚁最初被划分为等翅目，近10年来，科学家发现白蚁和蟑螂从进化角度源自同一支，就将其从等翅目归入到蜚蠊目中。但由于白蚁和蟑螂从形态到消化木质纤维的特点有很大区别，也有昆虫学家仍将其归入等翅目。

尽管分类学上仍存在分歧，但殷海生认为，白蚁究竟是害虫还是益虫会随情景而转化。白蚁和蟑螂尽管为人类所不喜，但都是生态学上的分解者，分解朽木或动物尸体供植物和微生物使用。

“白蚁和蟑螂都是非常古老的昆虫，3亿多年前就存在于地球上。它们诞生得比人类早得多，适应地球环境的时间长得多。无论是白蚁还是蟑螂，都被人划分为害虫，这个名字实际上是人类强加给它们的。”殷海生说。

从生态角度看，殷海生表示，这些分布广、出现时间久远的物种，要将其完全消灭可能性不大，“最好是能够把有害因素降到最低，限制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中国科学报》 (2022-06-02 第3版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