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与经济财货——人类的需求

对于第一级财货（享乐资料）的需求

人们首先直接感觉需要的只是第一级财货，即可以直接满足欲望的财货。要是对于这种财货没有什么需求，则对于高级财货的需求，也就不致发生了。所以，对于高级财货的需求，是为我们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所制约着的。因此，对于第一级财货需求的研究，实是我们对于人类一般需求进行研究的基础。所以在下面，我们就先研究人类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然后在这个研究的基础上，再说明规绳着人类对于高级财货需求的基本原理。

满足某具体欲望所必需的第一级财货的数量，是通过该欲望本身直接表示出来的，并且，我们可以在该欲望上直接求得测计这种数量的尺度。同样，满足在一定期间内对某种第一级财货所产生的一切欲望所必需的数量，也通过这些欲望本身表示出来，并亦可在这些欲望上求得测计这些数量的尺度。这样，假如人们已经精确而完全地知悉其所预筹的期间内将有什么具体欲望及其要求实现的强度如何，那么，根据一项的经验，对于他满足欲望所必需的财货的数量，即他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量，就不致再有什么疑问了。

但是，经验告诉我们，在未来的一定期间内，究竟某种欲望是否一定会发生，往往是难以确定的。在未来的一定期间内，我们将需要食物、饮料、衣服、住宅等物，那是本来就知道的，但对于其他许多财货，例如医生的诊疗与药剂等等，则情形就完全两样。因为我们对于这些财货的欲望，常常依存于事前无法确知的那些影响我们身体的各种因素。

在这里，还有这样一种情形，就是纵然我们已经预先知道在预筹期间将要发生什么欲望，但对于所需的财货数量还是存在着不确定性。因为我们虽然知道这些欲望将要发生，但这些欲望的强度如何，即为满足这些欲望将需要多少财货数量，则是不能同样于事前精确知道的。然而，正是这个数量是我们所要讨论的问题。

现在，先讲预筹期间欲望发生的不确定性问题。经验告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我们知识的不足，为着要满足这种可能发生的欲望，我们就不可不预先筹谋。在乡村居住的人，纵使是身体健康，但为着预防意外，在其资产许可的范围内，一定要备办一个家用药盒或其他一些药品。一个有远虑的家庭主人，为着在发生火灾时保护他的财产，一定要置备灭火器。为着在必要的情况下保护他的财产，一定要拥有武器。此外，他一定还要拥有防止火灾盗窃的保险箱，以及其他类似的财物等。不但如此，我相信，即使是很穷困的人，在其所有的各种物品中，也一定有专门用于预防意外的物品。

由此可见，我们在预筹期间，虽然并不确知对某种财货的需求欲望是否将要发生。但绝不会因为这种不确定性的存在，就使我们放弃在欲望万一发生时加以满足的预筹。从而也绝不会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之故，就使我们对于在那时将对某种财货有需求的事情发生疑问。相反，为满足这种可能发生的欲望，在其资产许可的范围以内，人们都一直预先筹划着。在决定他们的全部需求时，他们就常常把这些为着这个目的所必要的财货，通通计入他们的全部需求之中。

上面关于那些不能确知其是否将要发生的欲望所讲的理论，也同样适用于那些存在虽无疑问而实现的强度则成问题的欲望。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也认为，只有在他们支配着充足的财货数量以供一切可能的需要时，他们的需求才算完全得到满足。

另有一种情况，在此也应该加以考虑。这种情况就是人类欲望的发展性。人类的欲望是具有发展性的，而且如我们常常看见的那样，是具有无限的发展性的。因此，为满足人类欲望所必需的财货数量的界限，就好像将要不断地扩大。而无限扩大的结果，就是使人类对于自己的需求，变得似乎完全不可能加以预计。

关于人类欲望的无限发展性，还须加以说明。此处所谓是“无限”的概念，只适用于人类欲望发展上的无限的进步，而不适用于满足一定期内的欲望所必需的财货数量。即欲望的系列是无限的，但系列的每一项则是有限的。人类的欲望，在极长远的期间内，虽然可以说是无限发展的，但在一定的期间内，特别是在人类进行经济活动所考虑的期间内，则其数量是有一定限度的。所以，我们虽然假定人类欲望具有无限的发展性，但当我们只着眼于一定期间的时候，我们所处理的仍是有限的数量，绝不是无限的、从而是完全不能确定的数量。

人们都针对着将来一定期间的欲望满足而进行着预筹活动。当我们就这种预筹活动来观察人类时，就很容易看出，人们对于自身的欲望发展性，不但没有加以忽视，而且还热心地加以考虑。凡是期待着家族繁荣或取得较高社会地位的人，在他们建筑住宅、设备用具以及购置车马等具有耐久性的财物时，他们都适当地注意到他们未来需要的增大。并且，在他们能力所许可的范围内，他们通常还力求他们所有的财物，都能适应于他们未来更高的欲求。同样的现象，在公共生活中也可以看见。我们常见人们在建设都市时，对于自来水、公共建筑物（学校、医院等）。公园、街道等设施，不只考虑现在的需要，而且还顾到将来的需要。这一种倾向，在满足国家需要的人类活动中，表现得更为明显。

上面所述的理论，总括如下：人们在未来一定期间对于享乐资料的需求，是一个不伴随任何原则上的困难就可以在数量上加以确定的量。人们通常是在现实许可的范围内，并在实际的必要情况下，来进行其欲望满足的活动的。也就是说，人们进行活动，一方面不会超出其预筹期间，一方面也不求其活动结果的十分精确。人们就是这样努力来确定其对于享乐资料的需求量的。

对于高级财货（生产资料）的需求

在未来一定期间内，我们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若已直接为第一级财货本身所满足，则要求高级财货来满足这个需求的情况，自然就不会发生。但若这个需求不能直接为第一级财货所满足，或虽满足而未达到充分的程度，则为满足我们在这一期间的欲望，自然就要发生对于高级财货的需求。这个需求的多少，就决定于在当时该生产部门的技术状态下，为生产可以满足我们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所必要的高级财货的数量。

但上面我们关于高级财货的需求所叙述的简单情况，如后所述，实际上只存在于我们所观察的少数场合。由财货的因果关系所产生的一种情形，使情况变得复杂了。我们接下来就来讨论这一问题。

在第一章第三节第一部分里，我们业已说过，要是我们不同时支配着各种补足财货，则我们想用一个高级财货来生产相应的低级财货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前边关于财货问题所作的讨论，只是一般的性质，现在有必要再来考察一下关于财货可能提供支配的数量问题，这样就会使得原来所讲的更加精确起来。我们之所以能够将高级财货转变为低级财货，并将低级财货用以满足我们的欲望，是只有在我们同时支配着各种补足财货的时候才有可能，这是我们在上面已经知道的。根据这个观点，我们可以把这个基本命题表示为：我们之所以能得一定量的高级财货，用以生产一定量的低级财货，并最后将低级财货用以满足我们的欲望，是只有在我们同时支配着其余补足高级财货的一定量的时候才可能。所有，假如我们不同时支配着生产谷物所必要的种子、劳动力及其他补足财货的一定量，那么无论我们使用如何广大的土地，也是不能生产出极少量的谷物的。

由此可见，对高级财货的需求，绝不是个别出现的，而是在对一种低级财货的需求没有能够被满足而不充分的时候，随着对各种补足高级财货相应量的需求同时发生的。

例如，在一定期间所需要的1万双鞋子的需求尚未得到满足的时候，假如我们已支配着生产这1万双鞋子所必要的足够的工具，劳动力及其他生产财货，而所支配着的皮革的数量，则只够5000双鞋子，或者相反，我们已支配着生产1万双鞋子所必要的其余一切高级财货，而所支配着的劳动力只够生产5000双鞋子。那么，我们对于生产鞋子所必需的各种高级财货的总需求量，在上述期间，无疑仍是生产1万双鞋子所必需的那个数量。不过，对于其他补足财货，则我们的有效需求，仍不过是生产5000双鞋子所必需的数量。其余的需求只是潜在的需求，只有在得到上述原先不足的补足财货的全部数量时，才成为有效需求。 

从上面所说的理论，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规律：在未来的一定时间内我们对于一种高级财货的有效需求，为我们是否能支配相应的各种补足高级财货的一定量所制约。

作为美国内战的结果，输入欧洲的棉花已显著减少，但对棉布的需求则仍然未变。这是因为美国内战不能使棉布需求在本质上发生变化的原故。这时，在一定期间内的棉布需求，假如不能为已制成的棉布产品所满足，则我们对于生产棉布所必需的各种高级财货，自然就要发生一定量的需求。这时发生的这个需求，大体上也不会因美国内战之故而有所变化。但这时由于所必需的高级财货之一的棉花，在数量上业已显著地减少，所以我们对生产棉布向来所必需的其他补足财货如劳动力与机器等的需求，其一部分自然就要变成潜在的。因而对于这些补足财货的有效需求，自然也就要缩减为对所得到的棉花量进行加工所必需的数量。但等到棉花的输入量再行增多以后，对于这些补足财货的需求，就将立即上升。同时，其潜在的需求也将同比例地减少。

从一个高度发达的国家移住到新殖民地的人们，有不少要犯这样的错误，即他们都是不顾一切地首先努力于土地占有的扩大，而不问他们是否能支配其余各种补足财货的相应量。但他们若要依靠其所占有的土地，来增进其欲望的满足，那只有在他们适应着他们的土地占有量，获得相应数量的补足财货如种子、家畜、耕作用具、农业劳动力等的时候才可能，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他们上面这种行为，显然违反了上述的规律。这个规律是不可违抗的，在这个规律的适用范围内，人们或者是绝对服从它，或者就只有承担自己破灭的后果！

人类的文化愈进步，则在高度分工存在的地方，人们就愈在一个被认为理所当然的前提下，进行着一定数量的各种高级财货的生产，这个前提就是自己在生产，而同时主观假设他人正在生产相应量的各种补足财货。制造观剧镜的人，是很少自己生产构成观剧镜的各种配件如镜片、象牙盖、龟甲盖与青铜等的。相反，如众所周知的。这些观剧镜制造者通常都不过是从特别的厂家或手工业者那里，买到这些配件的一定量而加以综合而已。至于制作镜片的玻璃磨制人、制作象牙盖与龟甲盖的装饰品制造人和从事青铜细工的青铜工人等，也都在一种被理所当然地认为必然有人需要这些产品的前提下进行着工作。所以，他们所制作的产品的有效需求，是完全依存于各种补足财货之一定量的生产的。假如镜片的制造忽然中断，则生产望远镜、观剧镜及其他财货所必需的其余高级财货的需求，就自然要变成潜在的了，结果就要出现经济的扰乱。这种扰乱就日常生活而言，可以说是不正常的，但实则是完全合乎规律的。

人类欲望实现的时间界限

现在还剩下时间这一因素需要加以研究，就是说，还需要考察我们对于财货的需求实际上是怎样一种时间范围内发生的。

在这里，我们首先须明白的是，我们在未来一定时间内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其所以能够得到满足，只能是由于我们能够不超出这个时间范围直接支配着必要的一定量的第一级财货的原故。但若我们必须间接地即必须通过相应的高级财货来满足我们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时，情形就完全两样了。因为，如前所述，任何生产过程都是不能离开时间耗费的。我们若把我们所能支配的第二级财货制成为第一级财货所经过的紧接着现在的时间，称为第一期间；把我们所支配的第三级财货制成为第一级财货所经过的紧接着第一期间的期间，称为第二期间；同样，在把继续下去的期间称为第三期间、第四期间等，则对于每种财货，就产生一个期间系列。在这个期间系列中，我们首先并直接具有的是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而这个需求的满足，只能由于我们不超出相应的时间范围就直接支配着相应量的第一级财货而成为可能。

假定我们在第二期间内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用第四级财货来满足，则很显然，这在物理上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在第二期间内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只有用第一级财货或第二级财货来满足。

上面的说明，不只适用于我们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同时也适用于我们对于比我们所支配的高级财货为低的各种低级财货的需求。例如我们为满足我们在第四期内对于第三级财货的需求，我们纵然在这个期间内支配着第六级财货的相应量也是无用的。很显然，为着这个目的，我们在第二期间内就必须支配着第六级财货了。

例如一国谷物的产量很少，仅仅到了晚秋，以谷物的现存量来直接满足该国人民的粮食需求，就渐渐趋于不可能了。这时，为弥补这个缺额，纵然支配着土地、农具与劳动力等，也已经来不及了。但若把这些高级财货，用于满足第二年度的谷物需求，则却正是最适当的时期。同样，为满足下一代对于优秀教师的劳务需求，在现在就应该及早培养合格的教育人才了。

这样，我们就可知，人们对于高级财货的需求，也与对于第一级财货的需求一样，其数量是严格受规律支配的；而且在有实际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事先预算的。同时，由于人们对于高级财货的需求，是显现于一定的时间界限以内的，所以人们基于其对于欲望与财货生产过程的经验，就能够对满足其欲望所必需的财货数量及其相应的时间范围，以充分的而且愈来愈高的精确度来预先加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