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个全国科技工作者日前夕,年过九旬的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屠呦呦写下了寄语:科技创新,强国兴邦。
她也用一辈子践行了这句话。
“这么重要的荣誉,我够格吗?组织上同意吗?”2019年,共和国勋章颁发人选公示前,面对前来征求意见的评选组,屠呦呦的反应,是反复确认这些问题。尽管已经获得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尽管名字已经近乎家喻户晓,但屠呦呦依然不习惯成为被关注的中心。
这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始终惦记的,还是青蒿素。
从几十年前起,屠呦呦就一直在跟青蒿素打交道。
1969年1月21日,年轻的屠呦呦了解到一个全国性大协作项目——“523”任务,她的科研人生就此迎来转折。
“523”任务,是一项援外战备紧急军工项目,也是一项巨大的秘密科研工程,涵盖了疟疾防控的所有领域。
抗疟药的研发,就是在和疟原虫夺命的速度赛跑。重任委以屠呦呦,在于她扎实的中西医知识和被同事公认的科研能力。
接手任务后,屠呦呦翻阅古籍,寻找方药,拜访老中医,对能获得的中药信息,逐字逐句地抄录。在汇集了包括植物、动物、矿物等2000余内服、外用方药的基础上,课题组编写了以640种中药为主的《疟疾单验方集》。正是这些信息的收集和解析铸就了青蒿素发现的基础。
到1971年9月初,课题组筛选了100余种中药的水提物和醇提物样品200余个,但结果令人失望。
只好重新埋下头去,看医书。
从《神农本草经》到《圣济总录》再到《温病条辨》……终于,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关于青蒿抗疟的记载,给黑暗中摸索的课题组一抹亮光——“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古人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加热会破坏青蒿里的有效成分?屠呦呦决定用沸点只有34.6℃的乙醚来提取青蒿。实验过程繁复而冗长。1971年10月4日,在190次失败后,191号青蒿乙醚中性提取物样品抗疟实验的最后结果出炉——对疟原虫的抑制率达到100%。
1972年3月,屠呦呦在全国“523”办公室主持的南京中医中药专业组会议上,报告了青蒿乙醚中性粗提物的鼠疟、猴疟抑制率达100%的结果。
“523”办公室要求,当年必须到海南临床,看一看到底效果如何。
要上临床,就必须制备大量青蒿乙醚提取物。当时,药厂停了,课题组土法上马,用7个大水缸取代实验室常规提取容器。设备简陋,没有通风系统,也没有实验防护。屠呦呦整天泡在实验室,得上了中毒性肝炎。
有了乙醚中性提取物后,在个别动物的病理切片中,又发现了药物的疑似毒副作用。药理人员认为,只有确证安全性后才能用于临床。
屠呦呦着急了。疟疾这种传染病有季节性,一旦错过当年的临床观察季节,就要再等一年。于是,她干脆向领导提交了志愿试药报告。1972年7月,屠呦呦等3名科研人员在医院严密监控下进行了一周的试药观察,未发现该提取物对人体有明显毒副作用。随后,屠呦呦亲自携药,去往海南昌江虐区救人。
结果显示,该药品对当地、低疟区、外来人口的间日疟和恶性疟均有一定效果。再之后,屠呦呦课题组的组员分离出了有抗疟作用的有效单体。
青蒿素类抗疟药,是举国体制的成果、集体主义的结晶,也是自主创新的杰作。屠呦呦常强调,荣誉,属于科研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属于中国科学家群体。
在2015年获得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之后,老人平静的生活也一度被打破。对场面上的事,她能躲就躲。但对科研,对自己真正热爱的青蒿素事业,屠呦呦不躲不避。屠呦呦的同事说,她不讲场面话,直来直去,对青蒿素特别执着,一说青蒿素眼睛就亮。
前段时间,屠呦呦旧居入选浙江首批中国科协“科学家精神培育基地”。屠呦呦的事迹,以实物、图片和视频等多种方式,在激励和鼓舞着新一代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