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森为什么要提出系统工程论？

来源：中国核学会

◎ 王峥 刘达 王茜

钱学森是我国著名战略科学家和思想家。钱学森系统工程论是中国航天事业实践的理论提升，是中国系统工程思想的不断完善和升华，在阐释一般性规律的同时，更加彰显中国特色，不仅对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对其他产业领域的战略发展也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和借鉴价值。

钱学森系统工程的发展进程

从系统工程历史沿革的维度来看，钱学森的系统工程思想起源于中国航天事业的管理实践，来源于特定国情条件下中国航天研制工作的不断探索和创新。在中国航天组织机构调整和改革实践中，逐步形成了总体部的管理机制，有效推动了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钱学森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对系统工程实践进行理论阐释和升华，1978年9月发表了《组织管理的技术——系统工程》，对系统工程的概念、内涵、应用前景等作了分析，首次在实践与理论层面对系统工程进行清晰梳理，开创了系统科学这一新兴学科，标志着钱学森系统工程论的形成，是系统工程在中国发展的里程碑，被认为是开创系统工程“中国学派”的奠基之作。1979年，钱学森在《经济管理》杂志上发表了《组织管理社会主义建设的技术——社会工程》，这标志着钱学森系统工程思想的一次飞跃和升华，系统工程论从具体的工程管理应用开始转向社会管理应用，系统工程从工程系统工程上升为社会系统工程，从工程管理上升为国家管理，这不仅是系统工程论的理论创新，也是系统工程论应用领域的新尝试和新探索。此外，20世纪80年代中期，钱学森以“系统学讨论班”的方式开始了创建系统学的工作，经过长达7年的学术思考和实践探索，进一步完善了系统工程理论，构建了系统科学体系，提出了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理论及综合集成方法，进一步丰富了系统分类的层次理论体系，为系统工程的研究和应用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指导。数十年坚持不懈的学术探索和理论思考与创新是钱学森系统工程论不断发展和完善的动力，从概念到理论，从理论到实践，从工程系统工程到社会系统工程，钱学森系统工程论的发展历程见证了中国系统工程研究的创新发展，彰显了系统工程论的中国特色。

钱学森在讲课

钱学森系统工程的思想体系

从系统工程思维的维度来看，钱学森系统工程是一种思想体系和观念体系，是一套关于系统思维的认知体系和知识架构。钱学森指出，系统是指由一些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组织部分构成并具有某些功能的整体。系统在客观世界中是普遍存在的，系统科学从事物的整体与部分、局部与全局以及层次关系的角度研究了客观世界。系统工程思维要求在观察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坚持整体思维、大局思维、宏观思维，坚持统筹意识、协同理念，坚持用发展的、整体的、辩证的眼光审视物质世界。

钱学森曾指出：我们所提倡的系统论，既不是整体论，也非还原论，而是整体论与还原论的辩证统一。钱学森的系统论思想是综合集成思想，既包含整体，也兼顾局部；既是从整体到局部，也是从局部到整体，是二者的有机统一。从系统工程的历史实践来看，钱学森系统工程思想的精髓是顶层设计、科学管理、自主创新、全国协作、综合集成，这不仅体现在工程系统工程的管理实践中，也体现在社会系统工程的管理过程中。此外，经过多年的发展演变，钱学森的系统工程思想已经衍生出工程系统工程、社会系统工程、法治系统工程等多个分支学科，实现了系统工程思想的应用领域的“扩员”。无论是系统工程思想的纵向发展和演变，还是系统工程思想的横向拓展和丰富，中国的系统工程发展都坚守了钱学森系统工程思想的基本元素，保持了系统工程思想的精髓不变。

作为一种思维模式和思想体系，系统工程是思考和分析问题的一种观念和视角，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换言之，钱学森系统工程告诉了人们“如何看世界”，体现了系统工程的认识论价值。

钱学森（右三）与系统学讨论班学员们

钱学森系统工程的理论构成

从系统工程理论的维度来看，要素理论是钱学森系统工程论的基础性理论。钱学森认为，所有的系统都包含六大要素，都受到两大制约。从微观系统工程维度来看（如一个工厂），任何一个分系统或者说总系统都由六大要素组成，分为三大类：人、物、事，其中，人是第一要素，物包括三个要素：分别是物资（能源、原料、半成品、成品等）、设备（土木建筑、机电设备、工具仪表等）和财（工资、流动资金等）。事包括两个要素，分别是任务指标（上级所下达的任务或者其他单位所订的合约）和信息（数据、图纸、报表、规章、决策等等）。人、物资、设备、财、任务和信息是系统工程的六大要素，但是这六大要素都存在着两大制约，分别是经济规律和技术条件。

此外，系统科学理论是钱学森系统工程论的综合性理论。钱学森构建了包括系统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等11个大部类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结构，分析了不同领域之间的联系。

系统工程的要素理论揭示了系统工程的基本结构。科学技术的层次理论明晰了系统工程的理论方位，除此之外，系统工程论还是由诸多理论范式构成的复杂的、完整的认知体系和思维图谱。系统工程理论为考察系统工程实践提供了分析工具和研究范式，换言之，钱学森系统工程告诉了人们“如何分析世界”，凸显了系统工程的学理意义。

钱学森在系统学讨论班

钱学森系统工程的方法论特点

从系统工程方法的维度来看，在系统工程实践发展的过程中，钱学森开创了一套既有普遍科学意义、又有中国特色的系统工程管理方法，在研制体制上是研究、规划、设计、试制、生产和试验一体化，在组织管理上是总体设计部和两条指挥线的管理方式。另外，在实际运用的过程中，钱学森的系统论方法采用了还原论与整体论相结合的“总分总”方法，即从系统整体的价值出发将系统进行分解，在分解研究的基础上，再把分系统集成到系统整体中去，实现“1+1>2”的整体效应，最后从整体考量的角度研究和解决问题。钱学森的系统工程论吸收和借鉴了还原论和整体论的优势，这不仅对系统工程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对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和价值。

作为一种组织管理的技术和方法，系统工程也是保障组织有序、高效运转的一种管理机制，系统工程是组织管理系统全过程的科学方法，注重系统内部不同构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不仅强调和突出对系统组件或者子系统的价值和功能，更注重系统的整体效用和整体功能；不仅强调科学拆分和精细化分析的重要性，更注重从整体观、大局观的角度进行统筹和整合；不仅强调定量研究的重要性和价值，也注重定性分析的不可或缺性，即注重定量与定性的综合集成。作为一种组织管理方法，系统工程的方法强调局部服从整体的重要性，强调统筹的方法，协同的方法，不拘泥于个别的、具体的功能边界，强调总体效应，注重整体利益最大化。系统工程论实现了科学技术创新、组织管理创新与体制机制创新的有机结合起来，也实现了综合集成的自主创新。

作为一种组织管理的思路和方式，系统工程为具体的工程管理和社会治理提供了可以遵循和借鉴的操作路径，换言之，钱学森系统工程告诉了人们“如何改造世界”，体现了系统工程的方法论价值。

（作者单位：中核战略规划研究总院）

策划：杨金凤编辑：蔡皛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