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农村部11月23日发布消息称，自8月我国首次发现非洲猪瘟以来，截至11月22日，全国有20个省份47个市(区、盟)发生73起家猪疫情、1起野猪疫情，累计扑杀生猪60万头。
中国的非洲猪瘟当然也有中国特点。不只是从名称上看猪瘟是外来的，实际调查表明，它是从国外传播进来，传入的非洲猪瘟病毒属基因Ⅱ型，与格鲁吉亚、俄罗斯、波兰公布的毒株全基因组序列同源性为99.95%左右，有点像亲子关系了(亲子鉴定目前以达到99.99%作为判定标准)。此外，从分子流行病学方法对已查明疫源的68起家猪疫情进行了传播途径的定量定性分析，表现为三个路径：一是生猪及其产品跨区域调运，引发疫情共有13起，占全部疫情约19%；二是餐厨剩余物喂猪引发的疫情共有23起，占全部疫情约34%；三是人员与车辆带毒传播疫情32起，占全部疫情约46%，是当前疫情扩散的最主要方式。
有了定性定量分析，就为防范非洲猪瘟在中国进一步传播和恶化提供了科学依据。农业农村部制定了诸多应对之策，其中切断传染源和传播链条的措施有以下三条：一是严禁违规调运生猪及其产品；二是严禁使用餐厨剩余物(泔水)饲喂生猪；三是暂停某些猪饲料的生产和喂养猪。
在后一条中，农业农村部在9月13日专门发布了第64号公告，要求饲料生产企业暂停使用以猪血为原料的血液制品生产猪用饲料，养殖场(户)暂停使用相关饲料产品饲喂生猪，对之前已生产或销售的相关猪用饲料产品(包括半成品、残次品)，饲料生产及销售企业应当按批次抽样送检。检测结果为非洲猪瘟病毒核酸阴性的，可以继续销售；检测结果为阳性的，企业应当主动召回产品，并在饲料管理部门监督下，对相关产品予以无害化处理。
如果严格按照这些规定行事，防治非洲猪瘟在中国的全面传播将会有乐观的结果。不过，追根溯源，并与其他疫情，如疯牛病比较，或许有助于更清醒地认识和更有效地防范非洲猪瘟。对于饲养猪的方式，涉及到餐厨剩余物(泔水)和猪饲料，本质上就是用猪产品来喂猪，这与1986年最早发现于英国的疯牛病的产生有相似和相同之处，疯牛病的追根溯源就是用含有牛尸骨的饲料(肉骨粉)来饲喂牛而产生的。
今天，无论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的养殖业大部分都采用饲料的方式，这既是工业化和集约化养殖的需求，也是提高养殖效率的需求，但最终也是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对肉类食物的需求而进行的养殖业的革命和养殖方式的改良。
正是这种现代养殖方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疯牛病、“疯猪病”(非洲猪瘟)和疯羊病等的产生、流行和蔓延，不仅给全球经济造成巨大损失，也危及人类自身的安全。早在疯牛病发生和蔓延之时，人类就对使用动物尸骨的饲料(肉骨粉)来喂养动物产生了双重质疑，一种是伦理上的，另一种是生物学和养殖业或经济生产角度的。
对于是否可以用动物的肉骨粉(肉骨粉是利用畜禽屠宰厂不宜食用的家畜躯体、残余碎肉、骨、内脏等做原料，经高温蒸煮、脱脂、干燥、粉碎制得的产品)来饲喂动物的伦理考量似乎已经不是大问题了，因为全球都在采用，而且，动物吃什么并不像人一样有心理和伦理禁忌。但是，在疯牛病爆发和蔓延之时，还是有人在反思这一点。
疯牛病发生的同时，还有与之相似的人类疾病，称为新型克雅氏病(CJD)，又称“人类疯牛病”。最初因为疯牛病和新型克雅氏病的症状相似，在人表现为头痛、乏力、行走因难、手脚颤抖、不能站立，肌肉抽搐，发生语言障碍，记忆丧失和痴呆，最终因精神错乱而死亡；在牛表现为步态不稳，经常乱踢以至摔倒、抽搐、呼吸频率增快、体重下降、极度消瘦并死亡。
后来，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斯坦利•普鲁西纳(Stanley B. Prusiner)博士发现，普里昂病毒(朊病毒)是导致疯牛病、疯羊病和人新型克雅氏病的病原体，为此他获得1997年诺贝尔奖生理或医学奖。
朊病毒的特点之一是，不怕高温，会潜伏在肉骨粉中，牛吃了被疯牛病病原体朊病毒(即疯牛病病毒)感染的肉和骨髓制成的饲料(肉骨粉)后，经胃肠消化吸收，再经过血液到大脑，破坏大脑，使其呈海绵状并失去功能，导致疯牛病。而且，尽管染上疯牛病的牛经过焚化处理，但灰烬仍然有疯牛病病毒，并可能会散播。
显然，现在的非洲猪瘟在饲喂肉骨粉上与疯牛病有相似之处。肉骨粉在生产过程中采用低温喷雾干燥技术，实际生产中出风口的温度一般控制在70度左右，但物料从进料口到出料口的时间一般只有十几秒。尽管非洲猪瘟病毒对高温敏感，70摄氏度、30分钟即可灭活，但生产肉骨粉的瞬间高温不可能完全杀灭非洲猪瘟病毒，甚至还会保留其他病毒。2007年，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兽医研究所副所长宋长绪就在猪血浆蛋白粉中检测出猪圆环病毒。
就在9月13日农业农村部发布第64号后7天的9月20日，黑龙江省重大动物疫病防治指挥部就紧急发电称，在送检的喷雾干燥猪血浆蛋白粉的一个批次监测到非洲猪瘟病毒核酸阳性，涉及16家饲料企业。猪血浆蛋白粉也就是肉骨粉的一个种类。也因此，禁止已经查明有污染的肉骨粉饲喂生猪是防止非洲猪瘟扩大的一个重要举措。
相应的是，中国2015年实施的《畜牧法》第43条规定，不得使用未经高温处理的餐馆、食堂的泔水养猪。但是，由于喂食泔水的猪比喂饲料的猪要长得快，猪肉的口感也比普通猪肉香，并且平均一头泔水猪可以比普通猪多卖20-30千克的肉，因而用未经高温处理的泔水喂猪也屡禁不止。为了阻止猪瘟的蔓延，肉骨粉和泔水喂猪需要严格规范或禁止。
当然，非洲猪瘟与疯牛病有极大的不同，后者的病原体朊病毒虽是一大类并有亚型，但可以感染人、牛、羊、鹿等，非洲猪瘟病毒只感染家猪和野猪，既不会感染其他动物，也不会感染人，对人体健康和食品安全不产生直接影响。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非洲猪瘟病毒不会发生变异，从而感染人。但是从近期的研究结果看，非洲猪瘟病毒尚不太可能出现大的变异，但是未来会不会感染人，并不能保证，需要卫生和疾控部门做好提前应对准备和措施。
作者：张田勘
来源：长城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