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国科学发展,尤其是原创性研究还不尽如人意,与投入不足和不完善的科研评价体系等有关,但根本在于科学精神还没有完全到位。
40年前,全国科学大会开启了科学的春天。近些天来,科学界为此举办了各种纪念活动,追忆历史、继往开来、建言献策。
40年来,我国科技事业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近年来更是实现了大步跨越。成就让人欣喜,但一些声音同样值得关注:我国科技成果数量多但总体质量仍然不高;基础研究有突破,可缺少引领性研究,较少提出原创性科学问题;鼓励怀疑、提倡创新的文化还没有完全形成。实际上,这些中肯的意见并不新鲜,而它们之所以一再被提出,一定程度上说明,这恐怕正是我国科技发展的软肋。
如何正视和弥补这些不足,我们不妨向科学产生的源头寻找答案。
现代意义上的科学是古希腊理性思维和近代数理实验相结合的产物。作为一种创造性的人类活动,通常认为科学的核心在于思维方式、理念方法,即科学精神。科学精神源于古希腊,其特点是:超越实用性和功利性,对知识本身感兴趣,着迷知识的确定性问题。亚里士多德对经验、技艺和科学做了区分,他认为,经验是关于个别事物的知识,技艺是关于普遍事物的知识。技艺高于经验,但还不是最高的“知”,科学才是最高的“知”。因为它不是以消磨时间、获得利益为目的——追求科学就是求知本身,而不为其他目的。
科学精神高出具体学科实践,在于它把探求真理当作一种自觉,它鼓励独立思考、怀疑批判,其内核是追求自由的人文精神。文艺复兴以来,正是重新发现并继续发扬这一为科学而科学、为知识而知识的传统,探索未知、解释自然,才发展了物理、生物、化学等近代自然科学,引领数百年科学风潮。
中国传统文化偏重实用性,往往欠缺超脱现实的求知精神,以及从经验中寻找规律的逻辑思维。中国古代的科技,不少是经验科学而非实验科学,有博物学的意义而缺少现代数理实验上的意义。这一取向,使得我们长期以来不自觉地在对待科学时敬畏不足,实用、功利有余。科学当然有实用价值,但不应当过于强调它的功利性。纵观科学历程,影响深远的发现常常源于科学家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技术进步等实用价值是科学活动的结果,是在追求科学的过程中自然产生的。
近代以来,不少仁人志士提出学习西方的科学,但由于对科学精神缺乏足够深入的理解和反思,学习科学时往往侧重具体器物和知识的学习,掌握了方法却没明白目标;或者盲目科学崇拜,认为科学无所不能,以技术理性遮掩了科学精神的人文取向。当前我国科学发展,尤其是原创性研究还不尽如人意,当然与投入不足和不完善的科研评价体系等有关,但根本还在于科学精神还没有完全到位。
当前,我国要想实现从“跟跑”向“并跑”“领跑”的跨越,赢得世界尊重,就需要在重大的基础和原创研究上有所突破,为全人类的知识做贡献。近年来,国家强调要加强基础研究,支持科学家自由探索,努力在前沿基础上出一批有国际影响力的成果,其用意正在于此。
随着我国科研投入不断增长,科研环境不断改善,和以往相比,我们应当更有条件来探索世界、追求科学。我们要弘扬敢于挑战权威、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多问些对错,少计较利害,不要把科学活动过于功利化、庸俗化。同时,还要避免唯科学至上,认识到支撑科学精神的背后是人文精神,让科学保持自由探索的活力。这或许是我们对“科学的春天”更好的纪念。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